夜奔：我与昆曲的初次接触

2020-10-09 Kunshan

有些场景，虽然发生的时间很短暂，却会在你的脑海中存在很久，念念不忘，总有一天要发出回响。

17年的某个周末，我去苏州昆剧院听了场折子戏，这是我和昆曲的初次接触，回响到今天。

戏还没开始，门口的古建筑就已经引发人的想象，原来汪精卫的夫人，陈璧君就住在昆剧院旁边的一栋红砖老宅子中。

当时江苏省会在苏州，办公的遗迹就在苏州图书馆，解放后好像还做了一阵子人民政府，现在就成了苏州最清净的园林。

进了演戏的场地，桌上放着大碗茶，木椅，木桌，不管外面是什么朝代，你会一下子有穿越的感觉。

红楼梦里就有听戏的场景，曹雪芹当年听戏的环境说不定和我的很类似。

第一场戏叫：「夜奔」，讲的是林冲杀了人之后，逃往梁山的故事。

首先叫我惊讶的是他的交通方式：步行。而且为了避人耳目，白天躲在破庙，是在晚上偷偷步行。

我们今天看的古装片，好多都是动不动就上马，上车，好像今天开车出门一样，看上去出行是个十分容易的事情。

但是最有古代感的出行方式，其实就是步行。

有次听到贾樟柯在光明顶中讲某部电影，给他最大的震撼就是开头步行的场景。夜奔的这个开场也是猛然打破我的现代观念，直接对接上了宋。

其次打破我成见的事情，是林冲对于上梁山这件事的态度。

在不多的念词中，林冲说了自己惶恐的心情，更说了自己的逃跑是对朝廷不忠，对母亲不孝的行为。

自绝于体制，自绝于自己的价值体系，逃跑过程中完全是丧家之犬的姿态。

根本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雄赳赳气昂昂，搞革命的喜悦心情。

面对不公，要如何处理？拍案而起，却让自己变成丧家犬，逃亡他乡，社会性死亡。这个难题岂止是在宋朝需要面对？

在昆曲兴盛的明代，欣赏夜奔的士大夫们，有几个没有碰到过公义心被现实和体制挫败？相信好多人会看完之后不禁发出感叹的唏嘘。

往后再发挥，夜奔的又岂是林冲一人？

梁启超，林彪，甚至今天出逃的贪官污吏，奔的原因各不相同，逃跑时的忐忑，真的会比林冲少很多么？